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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奥] 罗伯特·泽塔勒
2020-07-14 ~ 16
他瞄得太高了,冰块从孩子们的头上远远地飞了出去。在它飞行轨迹的最高点,那一刻,冰块看起来好像要就那样静止住,悬挂在那儿,像一个在阳光中闪闪发光的小天体;接着冰块就掉下来了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覆满白雪的杉树的影子里。
他的右腿好像比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慢半拍,好像它在每走一步前,都需要一些时间思考,这步是不是值得它付出这么多的努力。
有时候,在温暖的夏夜,他会在刚收割了牧草的草地上铺一个毯子,躺上去仰望星空。然后,他会想想自己的未来,正因为他对未来没什么期待,所以他的未来好像无限远地在他面前伸展开来。
他把地上的乱石都捡到一起,因为在捡石头的时候很无聊,他给它们都起了名字。
伤疤就像岁月一样,一个接着一个,一年又一年,所有的这些一起造就了一个人。
玛丽觉得那些山峰看起来好像是瓷做的。……“那走路时可要小心些,”他说,“走错一步,整片风景上可能就会出现一道裂痕,甚至马上破裂成无数微小的风景碎片。”
从一出生开始你就一点接一点地在失去什么,
远远看去,云朵像是被很细的线固定在屋顶上,像巨大的、奇形怪状的气球悬挂在山谷上。
但是艾格尔不害怕。他知道,他的生命就悬在一根细细的绳索上。只要他攀爬到支撑塔柱上,安装好滑行装置,钩好保护绳索的弹簧钩,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起来。他那些混乱、绝望的想法,像黑色的乌云一样紧紧裹着他的心,在高山的空气里能慢慢地、慢慢地消散,最后只剩下纯粹的悲伤。
看着季节在他脚下走过,就像是一幅幅彩色的画面,
虽然他的生命里没什么可失去的,但是毕竟还可以去赢取一些什么。
“如果已经在开往地狱的路上,那就应该和魔鬼一起笑着去,”他说,“笑笑又不辛苦,还能让整个事情更容易忍受些。”
每一个疯狂的头脑后面,都有另外一个更加疯狂、更加糟糕的头脑在时刻准备着,最终一切又会重头再来一遍,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他对时间的感知已经完全混乱了。过往好像朝着所有方向弯折。事情的经过在他的记忆中千回百转、相互交织混在一起,更确切地说,它们以独特的方式在他记忆中重新塑形,重新分配权重。
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一样,只能观望着成年人们令人费解的行动:一切都在某种意义上是有趣的,但是好像又没任何事情跟他有关系。
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中,游客们的脸看起来好像在从里面燃烧一样,
“嘴巴开着的那个人,他的耳朵一定是关着的。”
人们想在山上寻找他们以为在很久前某一刻失去的什么。……游客们跌跌撞撞跟随着的不是他,而是一种未知的、难以满足的向往。
学校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弄丢的一个小火柴盒。如果眯起眼来看,可以辨认出些彩色斑点,那是在村子井边的孩子们。
他继续在一条条的雾气里走着,它们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在他面前分散开来。
这生来死去之间的时光,他的一生,他可以不含遗憾地去回看,用一个戛然而止的微笑,然后就只是巨大的惊讶。
他这么久没有离开过家,以至于他忘了,回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。